一双儿女失踪后,人们的议论乱得不能再乱。有的人猜测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当乞丐,沿路乞讨,有的人认定是被母亲田琼英给卖了,还赚了不少钱。
没人注意到蜷缩在家里的田琼英,孩子失踪后,她的眼睛已经哭到干涩,大脑一片空白,谣言传到这里竟掀不起一丝波澜。
以前,田琼英为了孩子,为了家庭,每日早出晚归,为的就是能给家庭创造更好的生活。
可儿子和女儿被拐走之后,田琼英的心就空了,孩子就是她的生命源泉,这下动也不能动了。
一、外出打工,儿女被同事拐走
田琼英出生在湖北恩施的一个山村,生活条件落后,村民每天的生活只有工作,为的就是某天能去往城市。
田琼英在这长大,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父亲就给她物色了很多人选,从中挑出几个不错的堆到女儿面前。
可田琼英一个也没看上,父亲这才得知她与同村的一位男子感情颇深,说什么也要嫁给他。
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,田琼英一句也没听进去,认为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,爱情总比柴米油盐重要。
田琼英得偿所愿,不久后这个心上人成了她的丈夫。
婚后,田琼英的幻想破裂了,丈夫不仅无心工作,反而游手好闲,一天没个正经,只靠她辛苦劳作,勉强撑起整个家庭。
田琼英认为,丈夫就是还没过贪玩的年纪,等以后成熟了,知道生活的不易,就干正事了。
对生活的期望,让田琼英充满了动力,先是生下了女儿向娟,一年后又生出了儿子向望。
子女的到来并没有让丈夫意识到家庭的重担,田琼英没想到他竟偷偷干了违法的事,让人抓进去,判了几年有期徒刑。
田琼英的负担本来就很重,这下雪上加霜,因为丈夫入狱,公公婆婆还因此生了重病。
生活再难,总要向前看。田琼英决定把儿子留给长辈照看,自己则去大城市打工,多赚一点。
“等丈夫回来,日子就变好了!”田琼英抱着这样的想法走了,在一个砖厂当工人。
田琼英是个女人,每天的搬砖数量却远超过其他工人,不知不觉干了两年多。
此时距离丈夫出狱还有很长时间,田琼英披星戴月,一躺下来脑海中就浮现出孩子的笑脸,决定会老家看看。
等到田琼英欣喜地赶回家里,本以为儿子会欣喜若狂地朝自己跑来,谁知向望已经不认识自己,躲在奶奶后边。
丈夫犯错能忍,打工劳累也能忍,但自己的孩子不接受自己,田琼英终于忍不住了,回到屋里大哭。
眼看两位老人身体行动不便,田琼英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去城里,这样就不怕生疏了。
此时女儿向娟4岁,儿子向望差4天3岁。
田琼英接着回砖厂上班,住在砖厂附近的一个小屋,闲暇时就看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。
田琼英在砖厂工作的时间长了,工人们都与她很熟,见面叫大姐,还会跟向娟和向望玩耍。
其中关系比较密切的有两人,女孩刘某平,和其亲戚蔡某。
平常田琼英忙碌时,这两人就会帮忙带着向娟和向望,充当了大哥哥大姐姐的温暖形象。
田琼英每当看到,都开心得很,却不知人性的险恶,都埋藏在温和的面具之下。
年11月13日,田琼英这天和往常一样,中午时看着刘某平和蔡某正带着两个孩子玩耍,自己也没打扰,先去打了饭,然后再回来叫上孩子。
可当田琼英回来时,刘某平、蔡某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,她以为几人去了小卖店,可去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田琼英慌了,她疯狂地在砖厂里外寻找,见人就问是否看见了自己的孩子,直到下午才确认:向娟和向望被拐跑了!
二、去往人贩老家,向其家人下跪
一夜无眠,田琼英躺在床上以泪洗面,她意识到自己的儿女正在离自己远去,心就像被锥子扎一样痛。
她才26岁,以为表面上和善的人就是好的,天真,真是太天真了,田琼英被自责和怨恨所淹没。
次日,田琼英的半条命都没了,慌张地跑到警察局报案,可所能提供的线索,只有两个人名,描述长相而已,其余的地址、联络方式全都不知。
警察了解详细情况后,先是对田琼英进行安慰,随后去到砖厂查探两人的线索,果然已经逃之夭夭,基本断定就是两人拐走了孩子。
田琼英说:女儿向娟里面穿了一件绿色翻领毛衣,外面套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;儿子向望穿了一件红蓝相间的条纹毛衣,外面套了一件墨绿色的外套。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田琼英屡次跑到警察局询问进展,却没任何线索,刘某平和蔡某都不是本地人,茫茫大地,又到哪去找呢?
田琼英为了找到孩子,天天蹲在火车站,路过的每个孩子都要看得仔细,好像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儿女。
一个月后,田琼英依然在坚持,却在这时接到了砖厂的电话,对方称在蔡某的老家,看到了孩子脱下来的那件毛衣。
田琼英黯淡的眼神亮了起来,她连忙找到警察,不远万里赶到了蔡某老家,但他本人不在家里,只有他的父母。
见到受害者赶来,这对父母的态度很强硬,坚决说不知道蔡某在哪里,也没见到过什么孩子。
这让田琼英变得疯狂,跪在地上痛哭:你维护你的孩子,我维护我的,你的儿子到底回来了没有?他去哪了?
人的良心无法互通,蔡母没有丝毫动摇,反而一把将田琼英推倒在地,旁边的警察也没了办法,对方一口咬定人没回来。
濒临崩溃的田琼英,又浑浑噩噩地找到了刘某平的家,没见到人影,只剩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,也不知道人在哪。
孩子没了,魂儿就没了,人就只剩下一具干瘪的空壳,田琼英就是如此。
她给父亲打电话把自己接回了老家,家里老人知道两个孩子被拐,更哭得歇斯底里。
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,成了村民们的谈资,越传越离谱,最后居然有人认为两个孩子是被田琼英卖了。
田琼英每天卧病在床,手里只剩下3张儿女的照片,从白天看到黑夜,在照片后边写满了字:妈妈心情不好,你们两个长大后碰见这个人,一定要找到他,是他把你们跟妈妈分开的。
田琼英的状态太糟,与之前那个满身力气的母亲判若两然,连饭都吃不下。
家里人被田琼英的状态吓到,怕她想不开寻短见,就把屋里的刀具都藏起来,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。
丈夫出狱时,田琼英就与他离异了,她认为就是丈夫入狱造成孩子被拐,如果他能养家,自己又何必带着两个孩子去大城市搬砖呢。
三、苦寻25年,家庭的两块拼图
田琼英在绝望中沉沦,她经常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,总是想象自己的孩子被迫害得不成人形,丢在街上乞讨的画面。
一想到这里,就哭得昏天黑地,身子骨也逐渐衰落。
好在家里的亲戚经常来劝她:如果不照顾好自己的身子,以后怎么把孩子找回来啊?
这句话点醒了田琼英,是啊,如果自己不去找孩子,谁又会去救他们呢?
身为母亲,田琼英再次将孩子视为自己的希望,很快从堕落中恢复。
她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中,轮换了不同的工作和城市,干的活都是短期的,剩下的时间就用来找孩子。
她贴过广告、寻求过电视节目的帮助,即使什么效果也没有也不放弃。
人在他乡,没有人会关心你,不论你丢了几个孩子,说出去换来的只有议论和嘲笑,田琼英从来不说,也不相信任何人。
几年间,田琼英再次成了家,对方是在工地认识的,也算老实本分,愿意帮助她一起找孩子。
田琼英对他说:我不能再要一个孩子,如果有了新的孩子,我可能就没有动力去寻找向望和向娟了。
时间一晃来到年,田琼英在当初报案的派出所,认识了民警胡明,他是专门调查拐卖的。
早在年,胡明就知道了她的事,可他接手此案时,却联系不上田琼英,这件事也被搁置了。
一见面,田琼英就哭了起来,说道:请你帮我找找孩子!
孤独不可怕,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冷淡,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。
田琼英终于知道了一位好心人,胡明对她说自己一定竭尽全力,把孩子找回来。
为了查案,胡明先后跑了蔡某老家十几次,全都无功而返。一次雨天,胡明在山区夜间赶路,一不小心从山坡滚下,好在被一棵树拦住了。
胡明调查到哪步,都会发送短信告诉田琼英:田琼英,我这次去福建,希望能有好消息。田琼英,这次没收获,不过你不要灰心,我会继续找...
每次接到短信,田琼英都饱含泪水,细心回复每一条信息,让胡明警官保重身体。
田琼英自己也没有放弃,她与胡明警官兵分两路,谁也没放弃。
年,胡明警官通过查找,居然从一个工人嘴里得知了蔡某的信息,这一点可以算是十几年来最振奋人心的消息。
循着这条线索,胡明警官很快就抓到了蔡某,从他口中得知了两个孩子的下落。
当年,刘某平和蔡某成功拐走孩子后,就坐车到了宜昌,后又转往重庆云阳,将孩子藏在亲戚家,等风波过去在另作打算。
他们将两个孩子卖到不同的地方,女孩向娟卖给了重庆的一对夫妇,但是具体信息记不清了。
胡明为此东北西走了3个月,翻遍了重庆,最终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向娟。
这一刻,胡明和田琼英等得太久了,在有生之年终于找回了曾经失去的,但千言万语只哽咽地说出一句:你就是向娟吧,你妈妈一直在找你。
当田琼英得知女儿被找到,多年来的艰辛和痛苦终于爆发,她几天后就站在了女儿面前,克制着激动的情绪,将向娟抱在怀里。
田琼英问:你过得还好吗?
向娟显得有点羞涩,回到:挺好的。
此时的向娟已成人妻,田琼英尊重女儿的选择,没有强项带她离开,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。
向望始终不知道在哪里,田琼英预感自己可能在有生之年无法在见到儿子,她告诉向娟:如果我没有找到向望,那寻找弟弟的任务就托付给你了。
时间的齿轮向前推进,田琼英的意志却没有一刻懈怠,胡明也是如此。
这次,科技进步的曙光,照亮了田琼英的后半生,因为大数据发展迅速,脸部识别和DNA搜索也更加便捷,胡明很快就找到了向望的去向。
年10月的一天,正在工作的田琼英接到了胡明的电话,说要带给她一个好消息。
田琼英开心地问道:怎么,我的孩子找到了?
胡明回:是的。
在这个平常的日子,当田琼英听到这个肯定回答的时候,这25年的寻找终于落下了帷幕。
一时间,这些年的艰辛画面涌上心头,让51岁的田琼英再次感受到了家庭的幸福。
一个月后,公安局举行的认亲仪式上,田琼英一眼就认出了儿子向望,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母爱,从未消失。
向望也已经成家,住在深圳,孩子也有了。
因为被拐的时候太小,向娟和向望可能无法感受到眼前这个自称母亲的人,她的情绪有多么复杂。
如今,人生中缺失的两块拼图,终于又补齐了。
孩子被拐时,田琼英26岁,几十年来浪迹天地,熬到51岁,却不认为这些年是平白无故地浪费掉了。
向望决定留在养父母身边尽孝,而向娟一有空就会回家看望田琼英,一家人虽不住在一起,心却形影不离。
在以后的岁月中,那25年的奔波如同噩梦初醒,等待田琼英的将是幸福与平静。